jjybzxw |
2025-05-28 10:00 |
这位手持破烂般相机的老先生名为Miroslav Tichy,1926年出生与捷克斯洛伐克,自幼学习绘画,他就读于布拉格美术学院 ,颇有天赋,若不是因为政权压迫,他也许会成为一位画家,即便未能如此,他也至少是位正常人。 1948年,共 产 党接管捷克斯洛伐克,Miroslav Tichy所在的绘画行业被整改,禁止女模裸体给画家临摹,并增添了许多死板的行规。Miroslav Tichy对此感到气愤并拒绝执行,他退学,不再绘画。当时的政党视他为危险分子,强制要求他服兵役。 Miroslav Tichy的精神状态开始萎靡,在服完兵役后,他靠着一笔微薄的抚恤金生活,却丝毫没有改变反叛和真实的言行。捷克共 产 党将其列为持不同政见者,他遭到监视和软禁,并被强行送入精神病院 (监狱)长达八年之久。由此Miroslav Tichy精神完全崩溃和失常,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1968年苏联占领捷克斯洛伐克,当局查封了提奇的画室,把他的作品扔到大街上。在此之前,提奇已无法进行绘画,他拒绝治疗,毁掉自己的作品,“画已画完,笔已放下,我该怎么办?”他将艺术创作转向了摄影。 一个精神异常的流浪汉要如何拍照呢?这便是Miroslav Tichy的相机。
这个时期的他已经完全不洗澡了,日常生活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一切必要,他用易拉罐、卫生纸筒、口香糖、废烟盒、汽水瓶盖、玻璃眼镜片和五花八门的垃圾材打造出这部相机,然后带着恍惚的意识满大街游走拍照。当地的人都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疯子,并且认为他拿在手里的只是一个疯子的玩具,并不能拍照。
而Miroslav Tichy只拍一种主题,那就是女人。在公园湖边伸懒腰的女人,在楼梯口弯腰系鞋带的女人,路上行走的女人的小腿,坐着的女人的大腿,弯腰的女人的后背,奔跑的女人的屁股,泳池边女人的乳房,日光浴女人的裸体……他用一种粗暴的侵略式全方位的拍摄女人。 不与拍摄对象沟通,不获得其同意,简言之,就是明目张胆的偷 拍。
可以看出,照片模糊、粗粝且没有章法,近乎荒诞的简陋,Miroslav Tichy什么也不想,没有构思,没有构图,按快门的手先于意识,或者说,本身他就已淡化掉所有意识,“减少自身对摄影对象的干预”这句话在他这里以相反的方式呈现出来,照片只剩下他的简单粗暴的侵略感。
值得一提的一点是,不同于荒木经惟 、Jean-Francois Jonvelle拍摄女人的方式,在Miroslav Tichy的照片里,看不到任何主体给予的情色意识,甚至带着些许厌恶感,这点和他闯入式的拍摄方式是相对应的。 “女人对我来说只是图形。样式——站立,弯腰,坐着,运动,散步。没有别的东西引吸我。无论如何,情色只是一个梦。世界只是一种错觉,我们的错觉。” 看到这里,不禁思考一个问题,Miroslav Tichy为何选择拍女人?在他被长期折磨的精神世界中,他看往取景器的眼神带有仇恨与反叛,童年被禁止拍摄裸体女性的阴影仍未消散,只拍摄女性是他的潜意识对过去所遭受的一次批判和抗议。这也是照片失去情色特征的原因。 政党的意见决定着国家的命运,也改变了他的人生与他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 直到现在,有些杂志和媒体不愿刊载他的作品,正是由于他的这种“厌女”情结。
拍完照片后,Miroslav Tichy把照片扔到一个洗脚盆里进行冲洗,他对照片也很粗暴,比如不用镊子直接用手抓,导致很多照片边缘有他的指纹。冲洗完后,他把它们随意扔到地上,或者用来做朗姆酒的杯垫,要不就是在上面写写画画。他不重视任何一张照片,这些只是他批判的工具罢了,而不是作品。 这些照片被真正当成作品是在许多年后,从前邻居的儿子,流亡瑞士归来的罗曼·巴克斯鲍姆 ,在他杂乱不堪的寓所的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些作品,他把它们发布了出去。2004年,著名策展人哈罗德·赛曼 看到了提奇的作品,把它们带到了西班牙塞维利亚双年展 。2005年,79岁的Miroslav Tichy在法国艾尔国际摄影展 中获得了新发现奖(New Discovery Award)。虽然他懒得去现场,此后依然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 他的精神状态仍旧不好,对着媒体他说:“我是退休了的人猿泰山。” “我不吃动物,因为动物像我。”偶尔他也说:“拍照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这是一场游戏,就像你打牌。”
弗洛伊德说,“笑话给予我们快感,是通过把一个充满能量和紧张度的有意识过程转化为一个轻松的无意识过程。”或许摄影是Miroslav Tichy对自己的治愈方式,这种治愈用尽其一生,也许仍是徒劳,没有一种药物能够治疗内心创伤,社会的压抑有时却能带来艺术的升华。 2011年,Miroslav Tichy逝世。 对于摄影来说,Miroslav Tichy给我们的启示是,所有规则都可以打破,无论是技术还是艺术。
|
|